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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衰,人不老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21-04-02 19:40  来源:  浏览次数:738
文章简介:天不衰,人不老

冷风没有像刀锋般刺伤我的脸庞,它更像是覆盖住荒芜沙漠的一层水膜,浸透我外露的每寸肌肤,随后蔓延全身。我却未觉着这是彻骨的冷。因为此时我的思绪早已飘荡在八十多里外的黎村的上空。每年我都会到访那个远方。那里,有山也有河、有草地和大狗、有着总让我念想的“乳娘”们。
 
    莎士比亚说过,在时间的大钟上,只有两个字:现在。
 
    此时,我的所思所想可都在这个大钟上。“外公的腿好了么?阿奶、阿爷的身体呢?容颜何如?又一年,那里变了多少?”随即,小时候的记忆碎片与带着的疑问在脑海中交织缠绕,蓬勃发展,假若人每想一次一个人便是这心头栽一棵树,我想我们的B-612星球早已被森林给吞没。
 
    身边的场景不在变换,终于到了表哥们建造的新楼。楼下是大表哥开的杂货铺,每年都是如此场景:开着店门,舅奶在另一道门进进出出,清点年货;表侄在门口或玩闹或吃食。今年略有不同的是铺子前的低矮桃花树正开着,粉黛与纯白描绘着每瓣花叶,不胜洁丽。此刻有无数瓣在绽放着,我想这是会在一不留神的罅隙间偷偷溜走的盛景。简单的问候过去了,不善言语的我总在亲人见面时感到不自在、心里头闷着气儿。急切地终止这里的话缘,看向山腰上的旧屋,大门口引入眼帘。我思想的人,在那。
 
    踏上唯一一条能通向彼岸的上山车道,感受柔阳和微风。久别重逢的故人见面时怀着满腔热忱,带着这种情感的我恨不得题一首诗来,在这方面实在是捉襟见肘是时候便借着孟郊的“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来满足自我了。
 
    说来这里的建筑十分有趣,盘山而居,高楼会在山腰和山顶上耸立,楼底下是梯田。整座山的一面像一只左半碗,从左半碗的底部一直延伸到半碗的右上碗口就是这条道。细看人都活在高处的,那里就在艳阳的身旁。
 
    到了路的尽头,下了个坡,一路延伸到门口的鞭炮碎花宛如一趟红毯,让我直通门廊的深处。我小跑加跳地步伐越过两阶石台和门槛,到一个祠堂前的方形坑中。问候正对面的厨房的舅妈,又跑回到跳下坑的地方,进里屋寻找阿奶的身影。又跑到她的寝室,看见了阿爷。他看着我笑,我也看着他笑。阿爷眼睛很大,镶嵌在胡茬占领的坚毅脸庞上,高挑的身子愈发消瘦。不变的是他卷起几褶的右脚裤腿和没卷的左脚裤腿。过了几刻,阿爷似乎读懂了我的意思,跟我说,阿奶在菜地。从小就爱粘着阿奶的我冲阿爷使劲的点了下头,就跑了出去。
 
    阿奶蹲在菜园子里,用小铁爪耙在刨一棵卷心菜。这幅景象我似曾相识。很多年前,阿奶也是蹲着地上捣鼓着她经营的菜地。背带里的我趴着在她宽阔的后背上,把玩着她的青丝。印象中的阿奶总在为这个家庭日夜操劳,没得间歇。我忍不住喊了一声,“阿奶”。兴许我的声音是她念想许久的,还没完全站起身来转向的阿奶便喊着属于她一个人的对我的称呼“阿锋啊”(她说容县人)。也不知道怎么了,阿奶右手还拿着小铁耙,张开双臂就跑上来抱住我。我惊讶于眼前已经不及我脖子的瘦小身躯。一瞬间,我看见她半白头已趋于全白。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压在我心头,就像是小王子面对那死亡的玫瑰、英雄面对临死前战友的挽歌。几秒后,她往我的右脸上亲了一口,布满血丝的眼中含着泪水。我呆住了,因为这是我从未见过的阿奶。一直以来,任劳任怨,在潘家操劳大大小小的家事的她在我心中早已铸成了一尊伟岸的金身,不曾脆弱。我不敢承认她老了,因为我怕了。阿奶脱下手套,用布满裂痕的手擦拭干皱的脸上的泪滴,我看见了她手上的一道伤,便问怎么来的,她告诉我是杀鸡的时候眼花了,被鸡爪子划的。一时间,我想当时我的表情是比哭还难看的。终究是久别相逢再久别的罪过,我在这个“家”成了客人。在阿奶的逐客令下,沉思的我踱步到了天台。
 
    楼顶上,我想让风吹去我对岁月的不甘。眺望远方,视野尽是被连绵的苍翠大山拦了去。山体上是梯田,留着我的足迹。我在这处坐过水牛,还勇敢地向小伙伴炫耀。我在此处犁过地,被水蛭吸了血。我在山谷沟的河里游过泳,同行的小伙伴还因为跳到浅水的地方撞破了脑袋,在舅爷的铺子门口的长凳睡过觉......一切的一切如井喷,止不住,直至填充我的心头与脑海。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句话让此刻我的恍惚,我又再次回到了那个字稻田里滚泥巴的时代,久久不绝。
 
    到了吃饭的时候,所有在这祠堂的眷属都会围上几桌。我很喜欢这样其乐融融的和睦景象。不知什么时候,就未见身影的外公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向我走来。老人斑居多的手里抓着一大把生花生,两个中山服的口袋也涨得鼓鼓的。我上前去想要搀扶这位老人,而他却直接将手中,口袋里的花生尽力地转移到我的身上。他还念着我好这口。不善言谈的我此刻仿佛又回到了套他要花生,流着鼻涕,穿开裆裤,不及他膝盖高的孩提。只能从他越发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中感受无比温暖的慈祥的光。外公笑了。不健全的牙齿和皱纹丝毫不影响这更像孩童般的灿烂笑容。我迷糊了,外公才是小孩。然而,在这冬季的新春里,却是给人这般心酸。
 
    围坐在餐桌旁的我用力的嚼着他们往碗里永远觉得夹不满的鸡鸭鱼肉。荤味麻醉了我的味蕾,偏没有使我沉寂:多年不间断的探亲履历,这年味和人味依旧如此,没有变化。而变的是青丝暮雪,变得是斑驳皱纹。而我也在变,曾经在这里成长的小孩已是大人模样。我知道今年的探亲不可同日而语。外公、阿奶、阿爷、舅爷舅奶们是我的“乳娘”,小心呵护我的成长。
 
    也许是人老了,念想着美好的过去,和他们曾共同守护的小孩。而人长大了,也会变得敏感些,执念于他们的岁容,或者说是生命。这样的我,这样的他们,或许可以留在探亲的缅怀当中,或许更应该藏在冬天的故事里,教人小心抚摸。
 
    诗人艾青的大堰河并没有死亡,她活在他的心里,也活在我们的心里。
   “大堰河
    我是吃了你的奶而长大了的
    你的儿子,
    我敬你
    爱你!”
    乳娘们,我是你们的孩子,我敬你们、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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